【王叶】拾忆

#群作业,字数9000+ ,以及为了不写得枯燥我已经尽力了 orz 部分资料来自于百度【忽然有种写论文的感觉】

#艾特我家小天使@叶沉沉 我家黄桃儿@吃你一口黄桃

#祝我家墨染@卜燚_我cp泠七就是帅 2 13 生日快乐,爱你么么哒!

 

 

 

01

 

某一日的午后,夏日的光束从透明窗打了进来,落在了课桌上,安静的自习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撑着下巴静静看着桌上的书,另一个无聊的戳戳这里,戳戳那里。

叶修戳的更加无聊了后,将自己的身子横在座位上,然后头枕在了王杰希的膝盖上,笑:“喂,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王杰希的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挪开,将腿换了个姿势,让叶修能够枕得更舒服点,他的左手轻轻放在叶修的头发上:“当然记得。”

起初不过是某人的三分钟热度,演变成自己的锲而不舍,最后在大致明白之后,恍然发现对方已不再关心——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美好的邂逅。

“如果不是你的三分钟热度,也许到现在我们也未曾说上几句话。”

叶修歪头,看向王杰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王杰希的眼睫垂下来,定在他脸上的目光淡淡的,但也能看到目光中的温柔。

    他眯起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但是刚接触没多久,我就感觉像是认识了你很久——你的态度也太自然了点。”

    王杰希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你不和我说话,我也能找到其他的方式与你相熟。”

    零散而又让人铭记的记忆穿过时间荒流,走过光阴荏苒,最后回溯在了三年前的十二月份。

彼时的叶修不过是一个大一的学生,习性懒散,偶尔无节操,一张看似纯良的嘲讽脸,有着异常好的人缘。

王杰希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如老师和同学口中所说,他理智、冷静、沉稳耐心,并极其富有责任感。就是这么一句评价,就把他与同龄人隔出了一条鸿沟。

一边是一群人嬉笑怒骂,娱乐人生,另一边是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

王杰希属于后者,叶修却不属于前者。虽说他懒散惯了,成绩还是处于佼佼者行列,两人同班许久,从未有过正面接触。

两个人就如同两条平行线,各有各的空间,互不干涉。

只是因为一个梦,两个人有了第一次交谈。

 

02

 

那是一个梦,梦中充斥着如墨般的黑暗。

深沉、粘稠、不可挣脱。

仿佛整个人沉溺在了万丈深渊中,挣扎着无法脱身,被大片大片的黑暗所染,双目所及之处,除去黑暗便是赤红。

梦中的他一路狂奔,汗水从他的额上滚落,入了他的衣领,他只觉得腿如灌铅一般沉重,然而他不能停下来。

他的身后,有着如虎一般大小的怪物不快不慢的跟着他,毛发很长,形状似虎,有着粗长的带刺的尾巴。没过多久那怪物的尾巴猛地一扫,将他扫到了旁边的草丛中,他只能拼了命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跑,黑暗之中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喘着气,却忽然脚下一空,坠入不知何处的一个深坑。

焦躁、彷徨、无边的恐惧。

他不想放弃,却又不得不放弃,他狠狠的闭上双眼,如鸵鸟一般躲避着“自以为不去看便不存在的危险”。只是下一刻,忽然有东西从他头顶掠过,随后是一阵兽类的嘶吼和叫声。

眼睛眯出一条缝,一小点视界之中,似鸟又似鸡的兽在高空中起舞回旋,将那形状可怕的怪兽驱逐。

而那只奇奇怪怪的物种,眼睛中赫然有着两个瞳孔。

他倏地睁开双眼。

 

03

 

“啊老叶,我得先去赶下一节课了!你去找别人问吧我走了啊——”

叶修面无表情看着跑得飞快的方锐,那句“下一节魏老头的课我也选了啊“硬是被憋了回去,他撇了撇嘴,将自己的书收拾好,准备离开教室。

只是还未踏出教室,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救你的应该是重明鸟。”

叶修倏地偏过头,看向这个他一直未曾关注过的同学,他抿唇:“你听到我刚才对方锐说的了?”

王杰希不答话,却是将自己的手上的表递给他看了看:“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叶修忽然很想让王杰希迟到一次,但是想了想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同踏出了教室,出了教学楼,赶去下一栋教学楼,叶修歪着头,看王杰希背着单肩包,修长的身形掩在衬衣内,忽然道:“好像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话。”

王杰希的脚步一顿,目光深深的看过来:“不是第一次。”

叶修疑惑,以眼神询问时王杰希已经开了话题:“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重明鸟。”

对于这个话题的转换,叶修懵了一瞬,而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掀起眼皮看向旁边的人:“你是不是《山海经》看多了,我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旁边穿着白色衬衣的人缓缓抬头,却是摇摇头:“重明鸟的记载并不是在《山海经》中,晋朝王嘉的《拾遗记》中的卷一便有所记录,而在之后的《玄中记》中有了类似的记载。”

叶修眨了眨眼,忽然又来了兴致:“那王杰希你说说看,怎么就是重明鸟了?”

王杰希问道:“是不是眼睛中有双瞳孔?”

“唔,是啊。”

“它的鸣声是不是如同凤凰?”

“我又没有听过凤凰的声音,我怎么知道?”

王杰希顿了顿:“它的声音应该是嘹亮而动听的,你所看到的它的翅膀是有羽毛的还是没有羽毛的?”

叶修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天知道这对于他这么懒散的人来说回忆一个梦中的情节是多么的稀有:“我不能保证它是有羽毛的,不过我躺在那个坑里的时候,它的羽毛掉了很多下来,盖了我一脸。”
    说完他看向王杰希,王杰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继续道:“晋王嘉《拾遗记》卷一中有记载:有掋支之国,献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又眼在目。状如鸡,鸣似凤。时解落毛羽,肉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这段话告诉我们,第一,它常常会将身上的羽毛全部抖落,第二,它能驱逐一些猛兽鬼怪,基于它去攻击另一只凶兽,这两点都符合特征。”

叶修“啧”了一声,忽然道:“那你觉得攻击我的那个是什么鬼?”

“你描述的太少,还不确定。”

叶修“哦”了一声,突然笑了:“临近春节,让我不得不想起了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传闻有兽,其名为年,头长触角,尖牙利齿,目露凶光,十分凶猛,而每到除夕这一日,年兽便会来袭村庄,吞食牲畜伤人姓名。但是时间久了,人们便琢磨出它的软肋:惧红色、火光以及巨响,所以之后每逢除夕夜,人们会贴红纸、挂灯笼、放鞭炮,久而久之,便演变为过年的习俗。”

王杰希静静的听着,却是笑了:“年兽的故事虽然大家都熟知,书籍记载的却是少之又少。”

叶修眨了眨眼,脚步停住:“那你觉得我梦中之物可不可以理解成是年兽?”

“也许你可以去翻一翻《搜神记》以及《山海经》。”王杰希笑了笑,朝他举了举图书馆的进出卡,“图书馆去么?”

 

03

 

叶修觉得这一天是他这一年经历的最惊奇的一天,首先是从未与他交谈过的尖子生王杰希和他搭话,并一起走去上课的路上;其次就是,两人的交流竟然如此熟稔,仿佛两人已认识多年;最后……此时此刻坐在图书馆的位置上,他才确信了一件事——王杰希竟然主动提出了逃课的请求。

“如果写论文时有这个劲头就好了。”叶修看着两人桌前摆放了一摞的书,默默吐槽。

王杰希将书分好类,摊开放在桌面上,并从中拿出了一本《山海经》:“既然你想弄懂,那么多花一点时间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好吧,从《山海经》开始?”

王杰希静静看他一眼:“不,从你的梦境开始。”

叶修蹙眉:“我的梦境,那个怪物挺大的,形状有点像老虎,但是面目又不是老虎的样子,我还没有看清,它就张着大口来了。”

“形状如虎么?”王杰希抿了抿唇,打开了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连了图书馆的网后打开网页,“有尾巴吗?”

叶修点头:“有,但是也不是很长,虽然它甩到我了。”

王杰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筛选了几个关键词后,一个ENTER键,信息全部展示在屏幕上。

王杰希让他过来看,他好奇的凑过去,却是沉默了一下,问道:“这两个字怎么读?”

王杰希动了动鼠标,让他看了那两个字的读音标注。

“梼杌(táowù)……上古时期华夏神话四凶之一,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好像挺像的。”

王杰希翻了页:“梼杌以恶为名,只不过《左传·文公十八年》所载,它‘凶顽无匹俦之貌’,并且‘能斗不退’,但是按你的梦境却并不是如此,重明鸟虽厉害,但应该不及梼杌之凶猛。”

叶修耷下脑袋,恹恹道:“都说了那只是梦,而且都快过年了,能不研究这么凶残的东西么?”

王杰希瞥他一眼:“不是你说要研究‘年兽’?”

叶修歪了歪头:“但是这不是年兽啊。”

“嗯……”王杰希沉吟片刻,打开了另一个页面,飞快的浏览杂乱的网页信息,“你看一下这个。”

叶修只得又凑过去。

“‘年’字的由来并不是年兽所起,而是拆分的甲骨文,年——上禾下人,取禾谷成熟、人负禾之意,也就是五谷成熟,而同年兽的传说一样,还有‘夕’兽,与之相同,每逢过年便来骚扰人,于是同样的手法进行驱逐,这样也就是说,年兽和夕兽都是胡诌出来的,不可考据。”

叶修往下看去,却被那些云云绕饶的文字看的头疼,他轻咳一声,无辜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旁边的人却未动,他疑惑看过去,王杰希挑了挑眉,再次给他看了手腕上的表。

“就算你的饭点是十一点,也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叶修挠了挠头,无辜的与王杰希对视:“那我现在去一趟书店。”

王杰希以眼神询问。

“魏琛那老家伙留了作业,书还没有买呢。”叶修眨了眨眼,“要不要一起?”

王杰希视线扫过摊开在书桌上的书,转而定在叶修的脸上,点头:“好。”

 

04

 

自那之后,年兽的话题两人一直零碎的讨论,也有约好一起去图书馆查询书籍资料,只是话题更多的却往其他地方偏去。

比如说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假期作业,期末考试,甚至是同学之间的小八卦,其余时间食堂遇上了,便会坐一起吃饭,时间久了直接在下课前,出教室出的早的人会静静在外边等。

方锐在数次和这两人吃饭之后,对于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默契感到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老子才不和你们一起吃饭”就去找了隔壁宿舍的包子。

短时间内,两人的友情上升到了新的境界。

叶修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才接触不久,却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仿佛多年以前,王杰希就是这么静静站在他的身边。

两人就这样,一起断断续续查着资料,进行叶修从未想过的“深究一门并不感兴趣的事物”。

“之前和你将过的‘夕’兽,演变成今日的‘除夕’,不过就如同他人所说,既然有民间传说,一般来说都会有其原型,所以我们可以放宽条件,去找一下有着与‘年兽’相同特征的东西,并从而进行筛选,或者说其实这两者都是由数个事物拼凑而成……”王杰希说着说着,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于是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叶修睁着朦胧的双眼,狠狠的揉了揉:“我感觉我对‘年兽’的兴趣忽上忽下,现在已经搞不懂是你感兴趣还是我感兴趣了。”

王杰希扶额:“是不是想回宿舍睡觉了?”

叶修将头凑过去看王杰希的电脑,瞅了眼日历:“还有几天就放假,再过不超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你要不要回家?”

王杰希将手中的笔放下来,无奈的转头看向他:“前几天我就和你说了,我买了2号的机票。”

“我忘了……”叶修一脸无辜,“唔,去吃饭吧。”

王杰希“嗯”了一声,关掉电脑。叶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要问王杰希是不是要把刚才找的几本书放回原位,便感受到一只大手盖向了他的头顶,揉乱了他的头发。

“你啊,三分钟热度。”

叶修挥开他的手,嘟囔:“滚滚滚,没有三十天也有三天好么?”

 

05

 

又是一个梦。

当叶修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喘了一口气。

这回没有重明鸟,没有梼杌,没有凶猛的野兽和怪物,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与他在一起,吃饭、交谈、图书馆学习。这人的眉目在梦中竟然比起平时看起来还要清晰,而那双他认为不对称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仿佛要穿透自己的瞳孔,看进内心深处。

最后,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动作,如同一个慢镜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落在自己额头上的吻。

将脑袋里的东西甩掉,叶修缓缓伸出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啧。”他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若是感情炽热如同火焰,一点就燃,那么烧至最后,是轰轰烈烈的烈焰,还是清清冷冷的灰烬。

叶修睁开双眼,在被子捂住的黑暗中他的轮廓被黑暗吞没,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钻出封闭的被子,叠好后,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是烈焰还是灰烬又如何,随心罢了。

 

06

 

学校放假的那一天,叶修早早的起了床,将行李箱准备好后下了宿舍的楼,王杰希等在了楼下,送他去机场。
    两人坐在机场大巴里,叶修靠窗,王杰希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戴着一双耳机的一只,听着同一首歌。

窗外的风景飞速的闪过,叶修抿唇看着,耳边的歌声唱着什么他全然不知,只是听着看着,最后眼睛阖上,睡了过去。

在他旁边的王杰希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重,偏过头,毛茸茸的头搁在他的右肩上,叶修的呼吸轻轻浅浅,闭着的双睫浓密的偶尔轻颤。

他弯了弯唇,伸出右手,将叶修的头往后面托了一点,防止他掉下肩。

窗外阳光正好,车内的人沉默而美好。

 

在叶修快要进安检的时候,王杰希叫住了他。

叶修转过身看他,眼前的男人如当初所见的眉眼那般,未曾变过,只是眼中所蕴含的情绪让他有时候看不清明,有时候又感觉已经踏进了真相里面。

“怎么了?”他问。

他看到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兜里抽出了一张信封。他接过,问:“这是什么?”

王杰希笑的淡淡:“回去再打开看。”

“哦好的。”他将信封揣进裤兜,“要说再见了吗?”

王杰希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叶修。”他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放开,抱着他的人凑到他的耳边说,“等我将这些东西研究通透后,告诉你一件事。”

叶修点点头,王杰希退后了两步,对他笑了笑:“进去吧。”

 

07

 

叶修回到家,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过后,倒头就睡,睡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脸,他一个翻身,将自己窝进被子里。

“喂混账哥哥你——”叶秋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他勾了勾唇,继续进入梦乡。

醒了之后,他揉着眼睛去饭桌,叶爸爸见他来了,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他乖乖坐了下来,坐他对面的叶秋朝他挤了挤眼睛,他也懒得理,没过多久,叶妈妈端着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然后笑道:“啊终于到齐了人,可以好好过一个年了。”

叶修幽幽道:“每年过年不都一起的么?”

叶妈妈一个眼刀扫过来:“不要打断别人的话,你忘了这是礼貌了么叶修?”

你不都已经说完了么……叶修将这句话憋回心里。于是四个人安安静静温温馨馨的吃完了这一顿饭。

饭后,叶修打了个饱嗝,还没等他回到卧室,客厅有电话响起,他看了看正在厨房洗碗的妈妈,再看一眼已经准备出门的爸爸以及一个转身溜进了卫生间的叶秋,认命的接起了电话。

“喂——”他打了个哈欠,“找谁?”

另一边的人沉默了几秒,他刚要不耐烦的催促,就听到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修。”

他一个激灵,不知为何突然心虚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唔,你怎么知道我家号码?”

王杰希似乎是笑了笑:“一直都知道啊。”

叶修皱眉,也没有追问:“打电话来干嘛?”

“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或者是要对我说的。”

叶修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话题,他想起了前几日做的一个梦,然后脑海中立刻转向了在机场,王杰希目送他进安检的场景,他“啊”了一声,轻咳:“那个信封里的东西我还没看。”

“没事。”如他所想的那般,王杰希淡淡道,随后叹了口气,问他,“叔叔阿姨还好么?”

叶修眨了眨眼:“挺好的啊,还是那个样子。”

——还好么?

——还是那个样子。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段对话,不知怎么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来,叶修恍惚觉得,这一番电话不该是王杰希打过来,而应该是一个认识很久了或者是有着共同家庭记忆的某个人打过来的。

如同亲昵的寒暄和问候,问及对方家人时的自然以及回复的随意安然。

叶修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部分回忆,而那个回忆里,有王杰希。

王杰希在那边又是笑了一下:“那就这样吧,下次再打给你。”

叶修“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座机旁边,厨房里传来叶妈妈洗碗的声音,叶秋从卫生间出来后凑到他的面前贼兮兮的问:“谁啊?”

叶修瞅了他一眼:“你不认识的人。”

 

08

 

这一天,他又开始做梦。

只是这一回的梦,显得有着陈旧,像是泛黄的纸,沾满了岁月的痕迹。

那是一个小区。

很多年前,他们一家还未搬到新家时的一个小区,梦里的色调昏黄而沉闷,明明一群小孩从小区门前过,那嬉闹的声音如同被憋在了玻璃罐子里,听不真切。

梦里的他如同透明人,走过那些带着回忆的东西,没过多久,有两个小孩子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两个小男孩,一个人在堆沙子玩,一个人站着催促着。

“要回家啦,太晚了。”

玩沙子的小孩子满不在乎的轻哼一声:“要回你先回。”

叶修好笑的看着,两个小孩的五官他都看不真切,等他走近一点,忽然玩沙子的小孩抬头,对着旁边的人委屈的说:“你每天都是对我讲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东西,年兽是逗小孩子玩的我都不信,你查资料无不无聊呀,还有玩个沙子又不陪我!那要告状你去告!”

叶修来不及笑,那小孩的五官入了眼帘——赫然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他怔怔的看着。

身旁的小男孩沉默了一下,抿唇:“对不起……下次不讲那些东西了。”

叶修静静地看着,看着儿时的自己立马眉开眼笑,然后伸手,另一个小男孩也不嫌弃他沾满了沙子的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那就回家吧。”

叶修皱了皱眉,在记忆中搜寻一圈,也没找到儿时这样一位玩伴的存在,他往前走了两步,想看清另一人的脸,只见两个小孩肩并肩,背着个小书包,往公寓楼走去。

他有点尴尬的站着,不知道是追上去看看,还是应该走开,后来一想,这毕竟是梦境,于是他用他的长腿优势,没个几步就追了上去,待他看清另一个小孩的脸时候,却猛的从梦中醒来。

“哟,你醒啦。”

叶修眯了眯眼,叶秋坐在他的床头,见他醒了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每次回来早上都睡这么沉你是要变猪吗!?”

他一把掀开被子,将叶秋推到一遍然后穿起拖鞋,叶秋感觉到奇怪,问:“怎么今天不太对劲的样子?”

叶修顿了顿,忽然问他:“小时候我们住的那个小区……有没有和我玩的挺好的朋友?”

“有啊。”叶秋眨了眨眼,“你是说那个缠着你不放的黄桃还是一见到你就脸红的cc?”

叶修翻了个白眼:“我说男的。”

“唔。”叶秋想了想,“好像有一个和你玩的挺好的一个小男孩,但是每回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玩你都不带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怨念起来,“而且我有次特意装成你找他,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叫什么名字?”叶修抿唇,他觉得他的心跳得有点快,仿佛什么东西要在下一刻就揭露出来。

“名字我怎么记得。”叶秋哼了声,“快去吃饭啦,妈已经催了很久了。”

 

09

 

吃完早点后,他进了自己房间,然后坐在了床上,这时候才终于想起了王杰希给他的那张信封,他站起身,将来时穿的那套衣服翻出来,终于找到了那信封。

他犹豫了很久,才将那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他将它抽了出来,照片有着陈旧,边角的地方卷起了一个小边,因为过塑的原因还保留着最中间的景象。

照片上有两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与他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此时他才将这两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抚上了另一个小男孩的脸,不对称的眼睛却笑得弯弯,依稀还能看出一些肃穆来。

他叹了一口气:“啧,原来是旧识。”

 

“啊,这张照片你怎么还有?”

叶修看到叶妈妈如此惊诧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说道:“王杰希交给我的,我们一个大学。”

叶妈妈欣慰的将照片端详了半天:“小王这孩子从小就优秀,现在应该和你一样是大一吧,现在肯定也是天之骄子,哪像你……”

叶修掏了掏耳朵,委屈道:“你儿子我好歹也是前几名啊……”

叶妈妈瞥他一眼:“他呢?”

“唔,他也是。”叶修眨了眨眼,迅速地转移话题,“其实他和我同班。”

叶妈妈摸了摸一把,像是在回忆什么:“前几天还看到了她妈妈,约好了这一个星期一起打麻将呢。怪不得她还问起了你,原来是一个班的。”

叶修疑惑:“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叶妈妈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为啥,你啥都好,就是记忆力不太好。”

“……”叶修无奈的叹气,“您真是亲妈啊。”

“我记得当初你两关系可好了,可惜他搬走转学的那一天,你气的直接离家出走了,见也不见他一面。”

叶修静静听着她说,慢慢的将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说来也奇怪,原本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东西,竟然慢慢一丝一丝浮现了出来,虽然并没有完全记起,却隐隐约约能够寻到一些痕迹。

小学的记忆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暗淡的看不见色彩,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些极为细小的事情。

爱研究未知事物的小男孩,以及顽皮贪玩的自己。

两个兴趣不搭的人却异常的合拍,迅速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在某一个夏日,沉稳的男孩对着自己说,叶修,我要走了。

彼时的叶修,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恨不得一秒钟将以往种种全部忘记,所以在他离家的那段时间里,他成功的错过了王杰希的一切联系方式。

他慢慢从回忆中抽离,视线重新放在了那张泛黄的照片上,忍不住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双眼,低低地笑了:“好幼稚。”

然而。

这种有着时间牵绊的感觉,挺不错的感觉。

 

10

 

“过年前夕是冬季,食物匮乏,动物都会冒险去攻击人类抢夺食品,更不要说传说中的年兽,而从被响声吓跑这一点来看,它的听力不会差,并且有人分析,它如果是害怕红色的话,那么就证明年兽可能是三色视力。”

叶修坐在自己搬来的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话筒,心不在焉的听着:“嗯嗯。”

王杰希在电话的另一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要找出原型来的话,可以从另一个古代文献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动物来看,比如说山魈。唐代戴孚的《广异记·斑子》有详细记载,山魈者,岭南所在有之,独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者好施脂粉。於大树中做窠。而另外有《国语·鲁语下》也有说其‘人面猴身’,这种灵长类的特征,反而让人会想起猴子之类的物种……”王杰希说了一段话后,感觉到叶修的沉默,问,“叶修,你在听吗?”

叶修回过神来,敷衍的“哦”了一声。

王杰希察觉到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

“啊。”叶修叹气,“我突然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原本纠结很久到底什么时候与王杰希摊开来说的他不知怎么,突然就说了出来,他笑了笑:“喂王杰希,其实很早你就有了我家的号码吧?”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的说的王杰希轻声笑了:“怎么知道的?”

叶修吹了吹额发,整个空间内都是沉闷而无声的:“我去查了近几个月的通话记录,没想到在我们加座机上上个月的记录中看到了十分熟悉的号码,唔,你要不要坦白呢?”

王杰希顿了顿,淡淡道:“原本是要拜访叶阿姨的。”

“我看了下日期,那个时候好像你还没来给我‘解梦’呢。”叶修凉凉道,“让我不得不有了微妙的猜测。”

他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等着对方的回答,只是这回等得久了些,他刚要催促,就听王杰希的声音带了笑,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王杰希说:“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说什么呢?

叶修抬眸,他的视线漫无目的的朝天花板看去,转了一圈后又落回在自己的手指上,那只手紧紧抓住话筒,并将它轻轻搁在自己的肩上。

叶修打了个哈欠,有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长睫,他歪了歪头,视线穿过客厅尽头的那扇玻璃窗,懒洋洋道:“那你就说我想要听的吧。”

“叶修,你愿意让我去你家过年么?”

 

11

 

“啊,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的眼泪要掉下来了。”回忆完毕后的叶修戳了戳王杰希的肩,“对此杰希大大有何表示啊?”

王杰希笑着将他的手拉在身前,一个轻吻,落在了细长的手指上:“你想要什么?”

叶修眨了眨眼:“不如今晚上委屈你一……”

“下”字还没出口,王杰希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最后的话被隐在了温热的唇齿间。

叶修在闭上眼之前,盯了一会儿在吻他的这个男人。

王杰希的眼睛深处似乎装着一个星空,无数星辰于如墨的瞳孔中若隐若现。而那专注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他一个人。

他无奈的闭上眼睛,任这个吻越来越烈,最后归于安静的缠绵。

 

12

 

有时候叶修会想,若不是那一次奇奇怪怪的梦,王杰希会以何种方式做一个开场白,只是在后来的后来,在对上王杰希目光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个想法。

也许在某个午后,若是两人视线相交错,想必自己会戏谑的说一句。

“哟,今天才发现王杰希你的眼睛好特别啊。”

 

一切都不是起源于两人是何开场、如何相交相知,只不过命运的线最终都会落在这两个人的手中。

这条路还很长,他们也有无数个年一同过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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